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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

    梦想和喜好如果不能被发现，另加好好培养的话，像凡小雨这样成绩一般的女生，最后要么读个普通高中，或者职业高中，好一点么就读个中专。

    这一群孩子都像一群散放的家禽，因为父母亲自身受教育程度的关系，再加上其他的原因，对孩子的关心也就仅限于吃饱，穿暖和成绩了。

    小雨的情况就更特殊了，跟着外婆生活，吃饱穿暖没问题，新衣服就算了，成绩嘛，外婆也不懂。现在多了一个母亲和所谓的“父亲”，初中毕业的时候，她什么也不懂，后来被填了一个职业高中，因为怕读普高最后不上了大学，与其这样还不如早点出来工作。

    命运就像是一只看不见的手，在那里拨弄着她，她只有被摆布的份，因为在她看来，向左走和向右走没有任何分别，看不见前途茫茫的道路，蒙着眼睛，一切都是黑的。

    住宿的生活到底跟以前是大不相同的，她们这个寝室有八张床，虽然没有全部住满，但是也塞满了六个人和大大小小形状各异，款式不同，颜色鲜艳的行李，来自不同地方的孩子拥挤在这个不到二十平米的小房间里，对所有的一切都充满了新奇和兴奋。

    大家叽叽喳喳地讨论着，小雨坐在床上好奇地看着她们，心里像装了一堆毛球，刺刺的，痛痛的，痒痒的。

    打扮时髦的，长得漂亮的，说话响亮的一开始总是被围着的，可是最后真正被大家喜欢的却是家里条件好的，她们更豁达，更开朗和大方，宿舍里会有一个大姐大，这位不一定最漂亮，家里也不一定最有钱，她往往看着要比别人成熟，稳重，做事果断，有决策力，所有的人都喜欢依赖她，她表面上似乎看着对大家也都照顾有家，一视同仁，可若是一碰到自身利益了，也许能想到的就是她自己，所以真正受益的是她，因为她拥有了所有的信息和资源，女生在这方面可能更自私一点。

    小雨很喜欢这种感觉，一个人坐在一角，看着大家，被热闹的氛围和情绪感染着，不用说话，不用搭理任何人，也不会觉得孤独，群居的独处。终于有人想到这个房间里还有一个没吱声的了，

    “你从哪里来的？叫什么名字？”

    小雨给山头报上姓名和生辰八字，大家就笑笑又回头继续侃聊了。一开始的兴奋还没消，大家显得特别友好和热情，你帮我，我帮你的，有人提出要帮助小雨，小雨心头微微的热了一下，有点激动，在她看来这是一件了不起的事情，别人对自己好，她是不能忘的，可是她不知道要如何回应，只是呆在一边看着室友伸出手帮自己铺平了被子，

    “应该这样铺，你的床围倒是挺特别的……"

    吧啦吧啦了一堆，小雨只嘀咕了两个字“谢谢！”室友对这样的奇葩倒也没在意，又回去铺自己的被子了，小雨觉得自己应该也表示一下的，就走过去，“恩…需要我帮忙吗？”

    "不用，我自己能行，在家我都是自己照顾自己的，看你这般弱不禁风，家里都是妈妈帮你弄的吧？”

    这位打扮有点土，长得也一般，应该是乡下农村里来的吧？那些高大尚的讨论她估计也插不进，所以一个人利索地整理好了铺盖和行李，拿出碗准备去食堂吃饭。

    回头又招呼小雨，“一起去吃饭吗？”

    “好啊！”“小雨同学有点受宠若惊，拿起碗急急地跟在后面，这位同学好像感受到了小雨的紧张和局促，刚在宿舍里那颗卑微的心立刻抬起了头，变成了小小的意满，

    “我叫肖梅。"

    "我叫凡小雨。"

    "等会你排在我后面吧。"

    "好啊。"

    小雨倒是无所谓，让她做什么她都乐意，只要愿意和她玩的人高兴。

    肖梅的眼睛很小，单眼皮，眉很浓，听人说眉浓的人重情义，鼻子很短，鼻梁有点塌，但是嘴唇长得很漂亮，嘴角有颗痣，这是吃货的命么？小雨心里偷偷的笑。不过肖梅脸型长得好，又不胖，整个人看上去还是很可爱的，这是小雨对她的评价，不过因为心里喜欢，估计再丑点她也会觉得漂亮的。

    “小雨，吃过饭，陪我去剪头发吧？”

    学校靠近居民区，走出大门拐个弯，再往前两个街道就有理发店。刚在寝室里，几个女生提到了这个理发店，狠狠地评价了一番这里的理发师哥哥，说他是个帅哥。

    这点小雨很佩服，不是才来报到上学吗？怎么这里的地形她们已经摸得这么透了？蓝白红三色的旋转灯在店门口安静地招揽着客户，隔着大玻璃门就可以看到里面忙碌的身影，小雨寻找着那个被夸赞的帅哥，黄色短头发的，耳朵上有打钉的那位，推门进去闻到一股浓浓的发蜡的味道，她抬手捂了捂鼻子，那个帅哥哥在一旁给一位大叔剪头发，有人热情的过来招呼，

    “小姑娘，剪头发吗？”

    肖梅点点头，眼睛瞟了几眼那位帅哥，脸有点微微泛红，老板是个人精，乐呵呵地说，“帅哥一会就好，让他帮你剪吧？”

    进了门，小雨就再也不敢肆无忌惮地瞅着人家了，虽然她心里觉得所谓的帅哥也就一般般吧，有股社会上混混的感觉，不是很喜欢。

    肖梅安静地坐在那里，一副随君摆弄的架势。帅哥很内向的，也不爱搭话，只是两只手翻飞起舞，剪到一半大概有了个雏形了，他就问了一句怎么样，肖梅笑着点了点头。凡小雨嘴快叨了一句，

    “现在还不知道吧，要等剪完了再说吧，不然谁也不知道好不好。”

    人啊，有的时候说话真的是不经过大脑的，说这话的时候，小雨都没觉得那是从自己嘴巴里出来的，只觉得当时大脑是一片空白的，而话，就这么溜了出来了。

    她看到镜子里的肖梅脸色明显的不开心。

    “没事，你剪吧。”帅哥似乎倒并不在意，面不改色继续工作。呃，肖梅为什么不开心啊？小雨是想帮着提醒一下帅哥，要认真剪，不要长得帅就乱来。这回马屁拍到马脚上了，小雨那颗小心脏也不舒服了，酸溜溜的感觉在心里转了好几回，她差点想起身自个先走了，但是还是硬逼着自己坐好。煎熬了快一个小时的剪发终于结束了，肖梅还没发现小雨的变化，乐呵呵的问她，

    “感觉怎么样？”

    小雨没表情的回了一句，“还行吧。”

    这回肖梅好像发现了什么，转身付了钱抬手推开门就走了，小雨跟在后面，刻意地和她保持一段距离，两个人之间的气氛有点尴尬。一开始肖梅还主动说了两句，看小雨不起劲的样子，后来她也住了嘴。凡小雨知道这样不好，交朋友不能小心眼，可是理智他老人家站在悬崖边冷笑地看着情感一点一点，一点一点淹没在海水里的时候，小雨觉得自己特别无辜，特别无助。

    这样的情况不是第一次，也不是最后一次，有的时候情绪上来的时候，她觉得自己的灵魂好像被抽离了躯体，那具叫着凡小雨的身体已经脱离了控制。

    晚上躺在床上，因为白天的事情，她久久都不能入睡，那一幕像放电影一样不停地在脑子里回播翻录。所有人都已经安静地入梦了，包括肖梅，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了，没有人会太在意，可是小雨就是做不到，不管她如何努力，都没用，她觉得自己比白天还清醒。

    夜，就像是巫师的黑斗篷笼罩了整个寝室，她躲在深幽的灵魂深处冷笑，这种睡不着的夜晚是小雨最害怕也是最痛苦的，她只能闭着眼，拼命想点其他事情来分散，像个母亲安抚幼儿一样，不断地给自己催眠。

    待到第二天被吵闹声叫醒的时候，脑袋昏沉沉的，四肢匮乏无力，在床上醒着呆了将近有十分钟之后才磨磨蹭蹭地起来，还差点迟到。

    肖梅抬头冲小雨笑了笑，经过一整晚的折腾，心里的不适感已经磨淡了，所以说，这个世界上时间是治愈伤口最好的良药。

    “中午一起吃饭吧。”肖梅又笑了笑。小雨乖巧地点了点头，心头的阴霾随着这个笑容烟消云散。

    “你吃排骨吗？”肖梅今天说话有点刻意，似乎是有点讨好。

    “我去买瓶饮料吧。”小雨推开椅子站起身，她也想表示一下。

    人的情感是这个世界上最奇妙最微妙最神奇最不可思议最让人不能琢磨的东西，若论宏伟与壮观，估计天上的银河系和黑洞也要甘拜下风。那些奇奇怪怪的情感所牵扯出来的念头而后又引起的一系列行为，你都不知道它们是从哪里来的，像空气，像洪荒宇宙中的一缕幽魂，飘渺不可捉摸，理智与情感像一对旷世怨侣，时刻互恨互掐。

    理智若占上风，自然被人喜欢，倘若是情感占了上风，那可就是伤人又伤己了，人这一生终究要不断学习的，估计就是如何强大和武装自己的理智了吧，高政碾压，甜言蜜语哄骗，怎么行就怎么来吧。

    两个朋友的感情不能算有多好，若即若离，绝对升华不到闺蜜的程度。肖梅后来说过一句话让小雨记忆深刻，

    “小雨妹妹是个奇怪的家伙，人家对她的好心她总是会歪曲。”

    说这话的时候，她是笑嘻嘻的，半开玩笑半当真。小雨总归是弄不明白了，她只是觉得自己敏感了一些，有时候说的话有点傻，自己也是喜欢肖梅的，什么时候不领情了？人与人的交往就像两个相交的圆，恩，这部分不在相交范围之内。

    班里的女生也分三六九等，一等女生么，成绩好，打扮不错，长得也不错，有话语权，大姐大类，班里校外都有男生追求，或者长得漂亮，打扮漂亮，成绩一般，靓丽美女类，班里校外也都有男生追求，这是一个群，但是她们之间的竞争相当激烈。二等女生么，长得不错，打扮还行，成绩中上游，性格不强，娇俏可人类，班里有男生追求，或者性格很强，独来独往类，这类女生都是自由发展，不组群，不跟团，散户。三等女生么，长得还行，打扮还行，成绩中等，性格绵柔，面相和善，或者有某些特长类的女生也可归为三等。小雨同学么，呃，不知道可以归为第几类，可能她是圈外人，可能因为长得乖巧，这三类女生都带自己玩过，第一类的第二种女生对自己比较客气，第二类第一种女生对小雨有明显的优越感，第三类的第一种女生对自己最好，她们一般也都是城市里的孩子，家庭比较和睦，心地善良，待人和气，也会请小雨去家吃饭，一起聊天，逛逛街，买买东西。

    小雨的同桌，恩，小雨把她归为第二类第二种女生。

    这个叫“珊珊”的女生有一头乌黑发亮，笔直柔顺的长发，恩，跟广告里的一模一样，小雨很羡慕也很好奇她这一头长发是如何保养的，班里独一无二，无人能比。珊珊还有一双非常漂亮的眼睛，双眼皮，非常亮，睫毛非常长，跟头发一样又密又黑，鼻子很翘，嘴巴小小，樱桃小口，这个女生长得漂亮，身材偏胖，性格豪爽，不扭捏，像个男生一样大大咧咧的。

    她对小雨的任何行为举止都淡然处之，一副不抗拒，不排斥的态度，又独来独往，所以小雨那么自然而然地像只小跟屁虫一样地粘了上去，跟就跟吧，粘就粘吧，珊珊就抬眼瞅瞅她，眉都不皱一下，有时候拍拍身旁对她说，

    “坐吧。”

    有时候回头看看对她说，

    “吃饭去？”

    于是，这只跟屁虫从教室跟到食堂，又从食堂跟到寝室，最后甚至跟到人家老家去，还有一次更离谱，跟着她去了人家外婆家，蹭吃蹭喝，还带蹭着住了一个晚上。

    珊珊外婆家住在水乡古镇，就是诗里描述的，“君到姑苏见，人家尽枕河”的那种小镇。

    清晨推开窗户一看吓了她一跳，天，窗户下面就是水，她都不敢把脑袋伸出去看看墙在哪儿，不远处有艘小船，正晃晃悠悠，晃晃悠悠地划了过来，小雨真怀疑，如果招呼上一声，那边船上的船老大会不会直接就扔两条鱼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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