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公寓-《若你回头执子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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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俊蛟盘腿坐在地板上微微闭着眼睛,公寓外的灯光在他脸上一闪一闪,留下半明半暗的阴影,胡蝶兰到衣柜里取了件大衣披在他身上在他身旁坐下一个劲地绞着手指。何俊蛟分开她两只手,他的手指很凉,胡蝶兰不自觉地一颤,他注视着她轻轻地笑了一笑:“什么时候知道的。”

    他问了,他还是问了,胡蝶兰心想,他如果不问,她是不是可以一直装下去,她想着自己是不是要装傻,天真地问他知道什么,终究她吸了吸鼻子回答:“在日本。”

    何俊蛟恍然大悟般地叹气:“难怪。那我和她说的话听到多少?全部?”胡蝶兰垂着眼睑不发一言,他忽然一笑,开口打破这沉寂,“小蝶你曾经说过就算我不爱你了也要骗你,我做到了,现在我不再爱你了,你要问我为什么,我只能说我的爱就到这里为止。你在心里一直都给我定位‘救你的那个人’,那个人,一早知道不是我的话你还会在我身后追逐那么久吗?是人都会累都会放弃你偏在那里逞强,这些个年下来也不见得长进点。我知道你在我说出那句话的时候蒙了傻了,心里肯定不舒服透了,或者在想我是不是要把你推开,是,我是想把你推开,我说过,我是个事事都苛求完美的人,我受不了,受不了我爱的人为着报恩就以身相许,你是五六十年代打石头缝里蹦出来的?都什么乱七八糟的破想法,最让我受不了的是你傻到蠢到找错人,稀里糊涂地上了我这艘贼船,我也傻,就为着你那句‘我没能等到你来找我就只能自己来找你’傻傻地想把你留在身边,一天也好,一个小时也好,就为着这句,我想我还是能留住你的。

    “十九岁那年,我无意中知道自己的身世,我想不到叫了十几年的爸妈会是害死我父母的凶手,霸着本该属于我们方家的财产逍遥自在地过日子,我恨他们,恨他们太会演戏,好,他们要演,我陪着他们演到底,凡是阿毅喜欢的东西我都要抢过手,小到一支钢笔,大到一个人,我就想看着他们能演到什么时候,看我这般对待他们的亲儿子还能忍到什么时候,可他们真能忍,太会演戏,我做什么事儿一句重话也没有,由着我胡来,隔三岔五带女人回家也吩咐仆人睁只眼闭只眼,他们为什么就不说,说我不是他们的亲生儿子,说我父母是被他们害死。

    “你是阿毅的,我也要抢,可当你真的转身不看我,给我耳掴子说你讨厌我我的心竟然会难过,你别得意啊,只有一点点而已。我一次次地接近你,送花给你,你都可以面不改色地拒绝,好不容易钓你出来吧你又心不在焉地不知道想些什么,更绝更狠的是能把我送你的衣服裙子给别人,你不是说喜欢我的么,变心比变脸还快,你就是有办法把我逼急逼疯又装可怜无辜,可我真见不着你了竟然会着急,我心想,我何俊蛟这辈子算是完了,在我身边的女人不计其数,也少不了挖空脑子耍心思的,但我脑子里来来去去想的只有你,你说你不漂亮不聪明名字又土我和阿毅怎么就看上你了呢。

    “每次我都想,这是最后一次见你最后一次打电话给你否则我没报着仇倒自己先栽了,大不了我从别处下手犯不着把自己搭进去,不值当,可听见你的声音我就心软,一点法子也没有,真的,一点法子也没有。后来我想,要不这仇就不报了吧,谁爱报谁报去,最多哪时候七老八十下地狱顶着不孝的帽子被我那还没投胎转世的死鬼老爸海扁一顿。但是一见他们的嘴脸我又受不了,他们就那么能装,那么能演戏,把我当成傻子当成傀儡玩儿,看到阿毅痛不欲生还能说赞成我们的婚事。我不信他们对我爸有愧疚,不然能心安理得地住本属于方家的宅子?他们要么是心里有鬼要么是老年痴呆了,他们当真想弥补我?

    “带着你离开何家我就没想过再回去,世上没有不漏风的墙,这事儿要是传到上层对他们也是不大不小的打击,另一些企图铲除何氏取而代之的人也会蜂拥而至那我的目的就算达到了,我可以借着自己的双手挣钱,不靠何家的身份过活,至少要给你一份衣食无忧的生活。我没想到何淮源那么狠,他不仅冻结了我偷偷设立的私人账户,还在各大小公司企业下发通告不准任用我为员工,连最基层的工作也不行,美其名曰不想我这个何家二少爷放着家产不顾在外头吃亏受苦,我知道他想逼得我走投无路让我回去求他,像狗一样在他面前摇尾乞怜,幸得汪家出手。

    “你对阿毅不是没有担心,不然不会避着我打电话回去,其实没那必要,你要走随时都可以,我就是不明白你为什么要给自己许下5天的期限。你心里肯定有在动摇,阿毅是那个人的话,你就回到他身边不要一错再错,爱情本身就会滋长,何况你心里有他。

    “命运跟我们开了最大的一场玩笑,在我以为来得及还可以爱的时候,才发现轮磐一早就转错了方向,讽刺的是我父亲还是贪污犯,贪污犯,是我心甘情愿下的赌注,怨不得谁,只是不该来的人来了,不该走的人却走了。

    “小蝶你无论如何都要相信我曾经真的希望能给你幸福,如果我前面没有一句话可以让你相信,请你至少要相信这一句,这是我发自肺腑的心愿。可老天似乎妒忌我,不待见我,在我准备好跟你结婚想要给你一个家的时候给我做了判决。好在我们的喜帖还来不及发出去,好在你爱错了人,这样我才能安心地走,过我自己的日子。

    “就象我对小语说的那样,我连自己的幸福都保不住,又如何给你们想要的幸福和爱情。我现在都告诉你是希望你能安心我一开始接近你的动机就不纯,开始也简单结束也简单,我不爱你了,至少现在这辈子不爱了。”

    他说完这些天已经亮了,墙上挂着的时钟打出一声哀鸣,胡蝶兰通过玻璃窗看上面虚浮的影子,不知不觉就六点半了,橘红色的太阳缓缓升起,阳光照射在玻璃上玻璃上凝结的那些水气已经都快化了,变成了一道道水流向下滑落,何俊蛟说这些话的时候仿佛在说一件与自己不相关的事,语气平淡到让人质疑,胡蝶兰忽然轻轻地笑了:“何俊蛟,为什么你要叫我‘植物人’,这是多恶毒的诅咒你知道吗?”

    “这个啊,”他习惯性地伸手摸摸下巴,脸色因为开着暖气的缘故变得红润不像起初那样苍白无色,“你说你吧也是一女的,叫嚣着要追我可总不会选好一点儿的方式,衣服呢该怎么穿还是怎么穿,土里土气的,我说你追的好歹也是大名鼎鼎的何俊蛟怎么也得穿得好看点吧,你们女的不是经常说追自己心仪的人注重形象注重打扮的嘛我看你就是一个另类。你还记得吧,校庆后一天你突然就跟在我后头冲进男厕所里差点没把全体男同志吓得大小便***,他们后来见了你就像见了瘟神,哈哈。”他说到这开始笑,桃花眼眯成了一条缝,随后跟着咳嗽起来,胡蝶兰抚着他的背,他大手一挥,“没事儿,我就觉得好笑你怎么能冲到男厕所来,你爸妈也真怪,放着那么多好名字不取,偏选这一独特的,确实是挺独特的,我估摸着你上百度谷歌搜索也不见得能找出与你同名同姓的人来,你是举世无双的。”

    胡蝶兰也跟着他笑:“那你想过伯父伯母为什么给你和学长取名‘毅’和‘蛟’吗?”何俊蛟怔了一下,她又转移了话题,“其实刚开始我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给我取这个名字,植物人,亏你想的出,不过现在我知道了。”

    何俊蛟好奇地回过头:“是什么?”

    胡蝶兰说:“想知道啊,你不是知道蝴蝶兰的花语是什么吗,自己琢磨去吧。”

    “哎,我说你这人还真是的啊,说就说吧有什么大不了的啊,我琢磨着你爸妈也只是随便取的。”

    “那有本事你给我取个好听的。”胡蝶兰半眯着眼好笑地看着他,没发现眼睛已经潮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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